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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血流成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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戰箏和小七,一柄長劍,兩道鎖鏈,如同畫地為牢,將在場參戰的所有人都困在了死亡的囚籠之中——當然,其中甚至包括四大門派的掌門。

或許從那時起,這些素日裏自視甚高的武林正義人士們才真正意識到,天生門為什麽能佇立於江湖而久盛不衰,為什麽明明被稱為魔教,且在勢力並不占優勢的情況下,依舊能狂得不可一世。

是真真切切的、力量上的壓制。

事實證明,千萬不要在聽到對方說自己是魔教少主之後,就因為一時頭腦發熱而沖上去,結果往往是先傷先死,連點轉圜餘地都沒有,譬如現在。

戰箏每當陷入戰鬥境地時,往往戾氣橫生,不懂手下留情為何物,不過短短兩個時辰,她已將西苑徹底變成了人間煉獄。粘稠的血液順著臺階汩汩而流,腳步踏上去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響,聽得身後風聲異動,她看也不看直接伸手將暗器抄入掌心,見果真又是一柄精致的柳葉飛刀,她隨手將額前亂發撩至耳後,回眸一瞥寒冷徹骨。

“楚小姐的暗器手法不錯,雖說實在是太熟悉了。”

楚雲蔚被數名年輕高手牢牢護在身後,纖長指間還夾著另一柄柳葉飛刀,前者見偷襲不成功,神色頗有幾分恨意:“你早就該死。”

“我是該死,不過死法可不是你能決定的。”

言畢反手將飛刀擲出,又快又準,正中迎面沖來的一人肩膀,戰箏仔細瞧了瞧那人的臉,不禁冷笑,“呦,趙大俠?兩次都傷了你同一部位,真是不好意思了。”

趙孟飛咬牙切齒:“妖女,死到臨頭還在逞口舌之快。”

“我有時也真不明白,自己是殺了你們爹還是殺了你們娘,怎麽就這麽大的仇怨呢?”她語氣疑惑,臉上笑意卻更深,將手中鎖鏈扯得清脆作響,“既然試劍會上的交手沒有能夠讓你長記性,我倒也不在乎陪你多玩一次——這一次用命下賭註,如何?”

說時遲那時快,她話音剛落,無相和東陽、西沙兩名掌門已經欺近前來,各自封死了她的三面退路,趙孟飛距她不過十步之遙,但見琵琶袖隨風鼓起,緊接著十二支甩手箭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,每一支箭均從箭心爆開,在半空中又裂成三支,共分裂成三十六支。

這是趙孟飛的看家本領,也是他的成名技,被稱作“天罡賜雨”,可以說他就是靠著這一招行走江湖,逢敵必殺,從來沒有失敗過。

遠處的楚雲蔚已然換作了狂喜的眼神,只因她確信戰箏絕對躲不過這天羅地網般的圍攻,而小七從一開始就與萬俟安纏鬥在一起,根本難以脫身相救。

“你死定了。”她低語著,得意地將那柄柳葉飛刀收入袖中,“我早說你死定了。”

然而下一秒,來自男人的痛苦嘶吼聲再度刺激了她的認知。

是無相。

原來戰箏竟然借助身材嬌小的優勢躲開了其餘三人的攔截,她用鎖鏈纏住右側的無相,於千鈞一發之際和他互換了位置。

無相只來得及用禪杖隔開一部分來自“天罡賜雨”的傷害,但其中至少二十支甩手箭都釘在了他身上,任他內力深厚也經不起這種程度的攻擊,身形晃了兩晃便轟然倒地。東陽掌門和西沙掌門均是打著如意算盤的老狐貍,眼瞧著勝算驟降,對視一眼即迅速避開戰局,只留趙孟飛自己暴露在戰箏的攻擊範圍內。

趙孟飛萬沒想到,自己身經百戰,這次居然錯得如此離譜,非但沒有傷敵人一絲一毫,反而誤殺了盟友。巨大的挫敗感襲來,令一向自負的他略顯怔忡,可僅僅是那一瞬的失神,就已經足夠致命了。

繃直的鎖鏈帶著淩厲風聲襲至面前,每一根鉤刺都像是鋒利的牙齒,單是觀之便以令人心底生寒,他甚至來不及向後閃避,脖頸已被牢牢纏住。久負盛名的“飛花財神”,第一次露出瀕臨死亡的驚恐表情,他試圖用手去扯開鎖鏈,可鎖鏈只是越纏越緊,他定定瞪著對面的戰箏,喉嚨格格作響,卻是一句話也講不出。

戰箏全然不顧四面圍攏過來的其他人,只好整以暇攥著鎖鏈看向他,她忽而展顏一笑,本是如煦日暖陽般的笑容,此刻看來,竟成為了追魂索命的訊號。

“我會讓你痛快地上路。”

鎖鏈猛然抽離,鮮血飛濺,趙孟飛直挺挺跪倒在地,幾乎身首分離,只剩下了一點相連的皮肉,他仍睜著雙眼,顯然死不瞑目。

與此同時,小七飛身而至,頭也不回反手一劍,將最靠近戰箏的一名江湖成員當胸穿過,而後冷冷收劍,神色淡漠,全無波瀾。

仿佛是曾經經歷過無數次殺戮般,熟練而理所當然。

戰箏敏銳察覺到他右臂有血,頓時比自己中招還緊張,連忙低頭查看:“受傷了?”

很顯然,他是因為記掛她才著急脫身,以致受了萬俟安的暗算。

“沒大礙,小傷罷了。”小七平靜將長劍換到左手,順便摸了摸她的頭發,目光轉柔,“自己小心些。”

他一受傷,哪怕是小傷,也令戰箏失去了繼續下去的興致,她嘆了口氣,回手用力甩凈了鎖鏈上的血跡。

“萬俟安不好對付吧?”

“和我旗鼓相當。”

“那就不搭理他,橫豎殺也殺夠了。”她後退一步,斜吊起唇角笑得放肆,“跟緊我,我們沖出去。”

來日方長,她並沒有一直陪他們在這裏浪費時間的準備。

鎖鏈狂卷沙塵遮迷視線,她徑直朝著山莊大門的方向而去,刀光劍影中和小七配合默契,一步殺一人,血色從腳下飛快蔓延,像是開滿了象征死亡的曼珠沙華。

論起輕功,按戰千裏的話來說,至今尚沒有誰能勝過他自創的曉風殘月。更何況如果戰箏和小七聯手,殺傷力又是難以想象的。

沒有誰能攔得住她。

不過戰箏萬沒想到,在逼近山莊大門時,居然看到了方才無故失蹤的淩夙,後者就負手立於不遠處,狹長雙眸含笑,愈發顯得魅惑多情。

若不是他突然出現,她還真是險些忘了山莊還有他這麽個重要人物。

“觀夜,我勸你讓開。”

淩夙仍是笑著:“真高興你還願意這麽喚我。”

“就算你因楚莊主之死怨恨我也無所謂,我也不多做解釋了,然而……”戰箏略一沈吟,終於還是擡眸正視著他的眼睛,“我並不是很想在這跟你動手,畢竟朋友一場。”

他似乎對她提起楚衍並不如何在意,只繼續著自己的思路:“你是天生門的人?”

“對。”

“你的名字不是鄭盞?”

“我叫戰箏。”她重覆著,“天生門少主,戰箏。”

出乎意料的,淩夙眸底在那一瞬似有光華綻放,他勾唇笑道:“我也相信不是你殺了義父,而且……”他驀然擡手,將懷中一件物事拋向她。

戰箏本能地警惕起來,小七閃身擋在她前面,替她接下了那件精致的盒子。

打開盒蓋,裏面存放的赫然就是冰蟾草。

“為什麽給我?”她驚道,“你瘋了?”

“這是我許諾給你的,理應兌現。”他的語氣很溫存,溫存得讓她感覺到萬分的不現實,“我說過我喜歡你,那是真的,盡管你心裏已經有人了,我也希望你走出這座山莊之後,能夠好好的——無論你是誰。”

平心而論,這些年被人潑臟水已成習慣,但被人潑完臟水又立刻給了個餡餅的事情,戰箏真是首回遇到。

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近,淩夙朝她點點頭,示意她可以走了:“希望我們還能有再次相見的機會。”

“那你要怎麽和那些人交待?”

他不語,只拔出腰間佩劍,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,直接倒轉劍柄劃傷了自己的手臂。

“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了,去吧。”

戰箏心底似有一根弦被猛然觸動,平日裏開殺戒連眼都不眨的人,此刻竟然遲疑了。

“箏兒。”小七淡然開口,也不言其他,只是喚她。

感覺他牽著自己的那只手,力道正在逐漸加深,戰箏嘆息一聲,終是略一頷首道:“你的人情我記下了。”

兩個人施展輕功揚長而去,轉瞬間已離開淩雲山莊,徹底消失在對方視線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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